[山狱]柠檬酸蜜糖

  
  
   [零零]
  
   风从窗外灌进空无一人的房间,吹开花纹简单的绿色窗帘。靠近窗户的书桌上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厚厚的纸张经过时间的梳洗而开始泛黄。放肆的风将日记本打开,显现出里边夹着的一大叠照片,然后风一吹,照片就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无数张笑颜静止成的瞬间,还有很多很多的风景画面。其中有一张被吹到了门边,照片中是一位皱着眉头的浅发男子,翡翠般的绿色眸子不悦地看向镜头。
  
   而这一回眸,就被定格了五十年。
  
  
   [零一]
  
   “麦芽糖非常甜,而且很粘的喔。吃下去就像糖胶着牙齿不肯离开似的。”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笑眯眯地从纸袋中掏出几根棒棒糖形状的麦芽糖,放入围着他讨糖的几个小孩手中。
   “这样才好玩啊~”
   “跟蜜糖一样甜呢~”
   “吃久了又有点焦味喔~”
   孩子们七嘴八舌声音乱成一片。
   “是吧?可惜爷爷不能吃了呢,只好都给你们啦。”老人的短发已经花白,眉目间刻着深深的慈祥。
   “咦~~~为什么爷爷不能吃糖呢~~~~”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又凑近老人一些。
   “因为爷爷老了啊,所以……”老人伸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笑得有些无奈,“没牙齿了嘛。”
   “原来是这样哦哦哦哦哦~~~~~~”
   听完老人的解释后孩子们再次异口同声,老人仍旧在笑,眼角的皱纹书写下沧桑。述说着多少年光阴似箭不复返。
   夕阳像一团将要燃尽的火焰慢悠悠地往下沉,染红了西边整片天。弯弯的月亮若隐若现,被夕阳的余晖遮蔽了原本冷冽的光辉。
  
  
   这是你离开之后的第五十年。
   我还依然记得你。
  
  
   [零二]
  
   是盛夏了。
   蝉鸣仿佛已经变成了夏天的特产,声声入耳络绎不绝。放学后的课室里没什么人,名叫山本武的黑发少年一个人坐在课桌上眺望窗外林荫绿道白云蓝天。他戴着耳机,大大的耳机将耳朵也一并覆盖,连头顶嘎吱嘎吱旋转的三叶风扇的恬噪也听不见。
  
   “喂!棒球笨蛋在这里干什么?”
   随着课室的门被粗鲁地踹开,一名浅发少年咬着根烟大步流星地朝山本走来。碧绿的眼眸宛若翡翠。
   “听歌。”山本回过头看向浅发少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狱寺才是,怎么会回来的?”
   “没有啦十代目要跟那只混蛋菠萝去散步喔,然后就叫我回来跟你一起回家啦~”名叫狱寺隼人的浅发少年有些不爽的表情,“虽然我是很想把那只热带水果炸个稀巴烂,但既然十代目这样拜托我了,也就只好作罢啦。”
  
  
  
   “嗯嗯…所以你才会回来找我吗。”听完狱寺滔滔不绝的复述后山本淡淡地笑了起来,伸手揉揉面前男生的浅发有些无奈,“正好我已经补完课了,走吧。”
   “等等!我有一件事很疑惑!”狱寺赶紧按下准备站起身的山本,然后绕了个圈停在后者跟前,“……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干嘛一直戴着耳机啊?就连跟我说话时也没摘下耶。”
   “不是说了在听歌嘛。”山本好笑地垂下眼睛,窗外倾斜的阳光越过他的肩膀抖落一地温暖。
   “什么歌那么好听?也给我听听吧?”狱寺有些迫不及待地凑到山本面前,伸手就想摘下后者的耳机,却在下一秒被对方紧紧抓住了手,“……干、干什么啊,不是这么小气让我听一下也不行吧。”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面前的这个黑发男生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要求不是么。
   “……你不会喜欢听的。”山本沉默了片刻又微笑起来,然后他拉下狱寺的手,“狱寺听了之后,就回不去了。”对我来说……也一样。
   “什么跟什么啊?!别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一句话!给还是不给!”已经习惯了你的好商量,突然被拒绝谁会甘心。狱寺恶狠狠地皱起眉头瞪向面前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黑发男生开始耍赖。
   “……狱寺真的想听吗?”山本抬起眼睛看着狱寺略带愠色的脸,慢慢收起笑容。
   “…当、当然……”狱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回答不自觉也有点口吃。他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山本武吗?怎么好像跟记忆里的不太像。
   “……那好吧。”山本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摘下耳机再替狱寺戴上,“既然狱寺想听。”
  
   『 ———— 』
  
   什么也没有。
   音乐。歌曲。旋律。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句不断重复播放的话语。声音在耳道里横冲直撞,差点就让心跳漏掉一拍。
  
   『我喜欢你。』
  
   不是音乐。不是歌曲。不是旋律。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句告白,那么彷徨无助的语气,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山本武喜欢……狱寺隼人。』
  
  
  
   夕阳的余晖从背后的窗外流淌入课室,满眼都是暖暖的橘红。狱寺愣愣地抬起头望向面前沉默的山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被男生低头封住了嘴唇。
  
  
  
   —— 你看,回不去了吧。
  
  
   [零三]
  
   如果说了喜欢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心意,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可以不再继续。
   十四岁的山本武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伸出右手轻轻扣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次意外的吻之后,狱寺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对他还是横眉竖眼“棒球笨蛋”“棒球笨蛋”地喊,对阿纲还是毕恭毕敬仿佛被驯养的猫。可不可以将这种差异理解成是故意的特殊?好吧也许他真的想太多了。
   山本慢悠悠地收拾着行李,有些泄气地搭拉着肩膀,
   ……回不去的人,只有自己而已。狱寺还是好好的不是么,毕竟男生喜欢上男生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可笑的吧。自己不正常怎么可以也这样希望对方跟自己一样。可是。
   棒球骨碌碌地滚落到不远处的地板上,山本叹了口气,走过去拾起棒球握入手里把玩,粗糙的皮革摩擦着掌心。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如果狱寺真的也喜欢男生,如果狱寺也是一样喜欢自己,那么一切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单恋一个人的感觉有多糟糕,并且那个人还是个十足迟钝的笨蛋。明示暗示都不曾理解到他的意思,甚至连告白都会被当作是玩笑话语……其实说不定那只是逃避的借口而已啊。
   山本突然觉得很渴。然后他扔下球,往楼下走去。
  
   家里没有人。老爸跟隔壁街的一对老夫妻一起去神庙祈福,晚上才回来。寿司店静静的没有以往的温度,好像有点太冷清了啊。山本拿着倒满了牛奶的马克杯喝了几口,刚想去客厅看看电视便听到了玄关传来激烈的拍门声。
   “哪位啊?我家的门会坏掉的啦……”
   “山!本!武——!!!”
  
   山本刚打开门便被一双手揪住了衣领,话还未说完就被来者怒吼着打断,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推倒在地上,对方坐在自己身上来势汹汹。马克杯里的牛奶还没喝完,浪费地洒了一地。
   “……狱、狱寺?!”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之后山本有些吃惊,随后便显得有些手无足措,“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闭嘴!!你个混蛋干嘛要逃跑啊?!还打算一声不吭自己一个人消失掉吗?!!”狱寺恶狠狠地摁住准备坐起身来的山本乱喊一通,脑袋坏掉了理不顺逻辑。只是想要一个理由啊。
   “什、什么啊?!我哪里有要消失啊?!!”山本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的那个愤怒的浅发少年,“狱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里包恩先生说你收拾了行李……想要离开并盛……”狱寺将眉头皱成山丘,“……混蛋……为什么……要逃跑啊……”好乱好乱,什么都想不到。
   “……我说,狱寺你被小婴儿骗了啦。”山本听明白狱寺的话后愣了愣,随后非常无奈地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
   “————啥?!!”
  
   反应那么激烈,可不可以让我理解为你在害怕?
   ……害怕我会离开。
  
   “好啦好啦~总之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吧?”山本满脸都是笑容,忍俊不禁。
   “~~~~~~~”尴尬令狱寺有些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刚才的担心都化作了懊恼,“……那、那你干嘛要收拾行李喔!”
   “哈哈哈,那个是棒球部的修学旅行啦~学校公布栏那边不是有贴通知吗,一个星期哦。”山本好笑地看着狱寺的表情变幻莫测,淡然地揭开谜底,果然随后便传来浅发少年不耐烦的怒吼。
   “……我怎么知道那种事啊!混蛋害我那么担心快点以死谢罪吧!!!”
  
   紧张。担心。慌乱。不经意的话语,不小心的动作,不自觉的反应。那么轻易就让死灰复燃,快要绝望的心情仿佛魔法豌豆般迅速滋长。为什么会这样?先喜欢上的人就是输家。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让自己像个白痴似的忐忑不安,会因为对方的善忘而火大,会因为对方的缄默而心慌,会因为对方的无视而郁闷,也会因为对方的紧张而将以往的不安一扫而光。
  
   “没关系的,狱寺。”
   山本坐起身来看向站在他面前整理衣服的狱寺柔和了目光,“我不会逃跑的。”
   “………谁知道。”狱寺皱起眉头看着握住他手腕的黑发男生闷哼了一句,翡翠色的瞳中倒映出男生温柔的笑脸。
   “我不会逃跑的,因为狱寺在这里……”山本重复了一遍,然后直接抬起狱寺的左手,低下头亲吻他的手背,“所以我哪里都去不了。”
  
   因为有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逃。
  
  
   [零四]
  
   —— 跟时间竞赛的话,会有赢的一天吗?
   —— ……怎么可能啊,白痴。
  
   虽然直到那天之前,我一直都相信自己能够赢得了时间。
  
  
   [零五]
  
   十年可以改变多少距离。山本没有想过,当他发现狱寺已经不再叫他“棒球笨蛋”之后。风雨无阻天空的澄静,十年里舍弃的东西多了所以到最后都开始麻木了神经。为了他最喜欢的狱寺,为了狱寺最崇拜的阿纲,为了阿纲最重要的彭哥列家族。从没想过这样的自己有多伟大,牺牲的痛苦活下来的人都清楚,所以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之后,能够值得自己在意的事物早已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时光成了年轮的使者,浩浩乎如凭虚御风,眨眼就卷走了漫漫长夜。数不清的白昼被黑暗侵染成鲜艳的红,子弹划过空气钉入枯朽的木,刀锋一偏结束了对手的命。压抑住呼吸平复下心情,杀手应该冷漠决绝不顾一切战斗到最后一刻,就像那个云雀一样。所以那些令人忍俊不禁的回忆要收起,那些会让自己犹豫的风景要忘记,那些陈年旧事音容笑貌都要尘封起缄口不提。
   好像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丢下一切负担,让自己专心只为现在的命运而存亡。
  
   “你太蠢了。何必舍弃熟悉的世界而踏进这个肮脏的地狱。”
   又是一个喧哗的夏天,苍穹蔚蓝无限,暴雨肆虐后反而更加明亮动人。蝉声又开始绵延不绝,捂住耳朵也无法停止虫鸣的呜咽。
   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黑发少年了,二十四岁的山本武听了走在自己身边的浅发男子的话后,却依然笑得宛若从前。
   “现在才来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晚了吗?已经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了哟,狱寺。”山本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脖子微笑着,“即使曾经后悔过,但那都不会改变我现在想要留在这里的决心。”
  
   那些过去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请你也忘记吧。
  
   “……为什么?”翡翠色的眼眸似蛊般魅惑人心,浅发男子皱起眉头仍旧固执地提问。
   “…不为什么。很多事情是无法寻根问底的,也没有必要。”山本垂下眼帘,任由阴影覆盖住轮廓。
  
   我失去的东西已经过多了,所以,不能连你也失去。
  
   “因为这里有狱寺,有大家,有我最后的回忆。所以我要留下来,必须要留下来。”
  
   任性变成了责任。年少轻狂逐渐磨砺掉棱角学会了接受绝望。时间不会放逐童话,而我和你都不会是另一个彼得?潘。所以必须学会长大,哪怕代价是要面对足以摧毁一切美好的悲伤。
  
  
   [零六]
  
  
   转折发生在不久之后。
   那天乌云密布,灰色笼罩了整片天空。闪电拉着凄厉的长啸撕裂苍穹,雷声滚滚仿佛大地都在战栗。暴风雨即将来临,光影斑驳将古老的城堡装饰成阴森的坟茔。流言蜚语动摇了家族的团结,危机四伏谁也无法相信谁。密鲁菲奥雷家族攻进彭哥列总部,下一刻便倾城风雨尸横遍野。无法估计敌方的战力,无法统计我方伤亡的惨重。血染大地嗜腥的本性一览无遗。彭哥列第十代首领最忠诚的守护者们誓死抗敌,却还是挽回不了残局。太过强大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背叛的后果便是四面楚歌背腹受敌。时光确实是最残忍的东西,这场战斗早已注定在劫难逃,不能怪罪谁,人都会为自己选择最安全的庇荫。
   可是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人不愿放弃。守护者们以命相拼为的不过是城堡中的那具漆黑檀木棺材,以及永远沉睡于内的十代首领。死于暗杀的首领有着少年般柔和的轮廓,淡淡的微笑凝固成最后的遗憾。多少年来一直是这样温柔地调和众人的敌意与斗殴,然而如今却再也无法举起自己温暖的手制止这场灾难。雾之守护者崩溃了,三叉戟穿透无数个妄图接近他最重要的彭哥列的人。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隙间白驹不过如此而以。暴雨滂沱淹没了日月,天空昏暝只看得见墨色乌云。山本武拔出刺入敌人胸口的时雨金时,打算回头寻找同伴时却看见蓝波的十年火箭炮被密鲁菲奥雷的人夺去,正对着奋力杀敌的狱寺。于是时空逆转,来不及阻止。甚至连拒绝的权力也没有,狱寺明白自己被击中后便用所剩无几的时间对山本说“等我回来”。然而烟雾散去后却没有另一个狱寺隼人出现,空无一人仿佛从未存在过呼吸。山本瞬间觉得血液被冻结,握住长刀的手僵硬得棱角分明。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狱寺呢?他最喜欢的恋人哪里去了。从未如此希望自己真的只是身处于游戏之中,游戏的名字叫冰河期,叫寒武纪,叫绝望无助,叫力不从心。
  
  
   山本武最后的记忆是他发了疯似地冲往那个朝狱寺开炮的男人,一路刀光剑影哀嚎不断。雨水打在脸上消失了痛觉,然后他一刀砍下了那个人的头颅,任由鲜血溅入眼睛。
  
  
   [零七]
  
   结局早已注定。
   肢解。拆散。吞并。然后覆灭。
   曾经的彭哥列家族不复存在,历史变成了传说任由尘埃湮没。
  
  
   而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守在这里等待。
   你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零八]
  
   狱寺十四岁生日那天突然心血来潮用蓝波的火箭炮跳跃到了六十年后的并盛,发现一切真的跟小说里的那样既熟悉又陌生。物是人非是时间写下的游戏规则。
   到达的时候大概是傍晚,阳光温暖得像是融化的蜜糖。狱寺漫不经心地走在小路上,随后经过一个小公园,看见一群小孩围着一位坐在木椅上的老人讨糖。狱寺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那几个小孩发现,然后拉拉扯扯地被拖到了那位老人面前。
   “爷爷~~爷爷~~糖糖可不可以给这个漂亮哥哥咩~”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孩子抓着狱寺的手很兴奋地问那个慈祥的老人,老人看到狱寺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可以啊……不过这位哥哥也许不怎么喜欢吃糖呢,是吧。”老人从纸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状的麦芽糖塞到狱寺手中,或许是因为年纪问题,所以塞给狱寺时手有点抖。
   “……不、不用了!我的确不怎么喜欢吃糖……”哇靠又不是我想讨糖的用得着这么吃惊么混蛋。狱寺急忙摆摆手拒绝老人的好意,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孩起哄收下了麦芽糖。
   “好好吃的哦~甜甜的,哥哥也尝尝吧~~~”那个公主头的小姑娘抢过狱寺手里的麦芽糖迅速拆开包装再递到狱寺面前,笑得无比温暖。狱寺不好意思拒绝这张笑脸,有些无奈地伸手接过糖张口就咬。反正那头蠢牛的火箭炮改造后可以停留三十分钟,应该吃得完这破糖的啦。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阿西小洛你们几个都回家去吧,不然你们父母会担心的喔。”老人慢慢站起来,蹒跚地走了几步。他伸手揉揉每个孩子的头,然后拎过靠在木椅边的拐杖打算离开,走之前也不忘回头叮嘱。
   “好~~~我们跟这个哥哥聊一下天就回家~”孩子们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回答道,同时揪住有些尴尬的狱寺不让后者逃跑。
   “好好…那么回家时要注意安全喔……”白发老人缓缓地往公园另一头走去,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望着狱寺开口,“…好久不见了啊,十四岁的狱寺。还有,生日快乐。”
   “……诶?!”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我生日啊?难、难道我今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生日’的气场吗?!狱寺惊讶地后退了几步,随后他冷静下来打算向老人问个明白时却发现白发老人早已走远。无奈之下只好转移方向询问身边的那几个孩子,“……对了,那老头是谁啊?”
   “不知道哦~~爷爷在我们出生前就住在这里了~~”
   “听妈妈说爷爷年轻时很受欢迎哦~是个好人所以都很放心我们跟爷爷玩~”
   “对哦我妈妈说我奶奶还是爷爷年轻时的FANS呢~~~”
   孩子们再次七嘴八舌吵成一团。
   “……原来不是你们的亲爷爷哦。”狱寺看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想起老人刚才那番话后顿了顿,“……对了,你们知道那老头……不,那位老爷爷的名字吗?”
   “我知道我知道!爷爷叫‘山本’哦!全名叫‘山本武’~~~”那个公主头的小姑娘拼命举手,“我还知道爷爷年轻时喜欢打棒球~之后还喜欢摄影~啊!爷爷还很喜欢喝牛奶哦!”
   狱寺听完就径直地愣在了原地,手里还没有吃完的麦芽糖掉到地上啪地摔碎开来。
  
   棒球。牛奶。好久不见。
   山本武。
  
  
   原来六十年之后的并盛,你还在。
  
  
   [归零]
  
   风从窗外灌进空无一人的房间,吹开花纹简单的绿色窗帘。靠近窗户的书桌上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厚厚的纸张经过时间的梳洗而开始泛黄。放肆的风将日记本打开,显现出里边夹着的一大叠照片,然后风一吹,照片就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时光开了那么大的一个玩笑,五十年的光阴汩汩而过,再一次重逢却像是场嘲讽。蜜糖酿成了酸涩的柠檬切片,贴在伤口上烙得皮肤生疼。桌上的日记被翻到了末页,一行行黑色字迹干净清晰宛如风干的泪滴。
  
   『我还是不会说你教我的那句话呢。』
   那个时候你害羞的表情直到现在我都还能清晰地梦起。
  
   『意大利文我还是有很多看不懂啊。』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个笨蛋。
  
   『不管了,细节就不要在意啦。』
   迟来的生日快乐,记忆里的你已经七十四岁了。
  
   『所以狱寺,对不起。』
   最终我还是输给了时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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