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狱]停止后终结

　　
　　 “于是开始忘却拥抱的温度。”
　　无所谓记叙。无所谓回忆。无所谓别离。
　　
　　停止后终结
　　 BY.达咩
　　
　　
　　狱寺隼人睁开眼，看见的是并盛一碧万顷的高天。夕阳斜挂，暖得像体温。澄静的空中甚少白云，只有蓝。深得令人近乎不忍。那么纯粹的颜色，接近透明的深邃，总会让他想起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现在才觉得内疚和后悔早已来不及了吧。无论是十代目还是那个笨蛋，抑或是他自己。所有人都明白，选择未来的毕竟不是别人。即使最后有怨言，也只能换作一笑。
　　转眼又一个夏天要过去了。并盛街旁的树木依旧茂盛如初，恋恋不舍的蝉声一阵阵停歇，然后落幕。苟延残喘。狱寺从草坪上做起来，望着面前稍显平静的并盛河愣了愣，随手拾起附近一块小石子往河中心扔去。石子扑通一声沉入水底陷进淤泥，只剩下河面上缓缓散开的涟漪。果然还是学不会打水漂呢，无论过去多少年。
　　狱寺望着恢复波澜不惊的河面继续发愣，随后有些疲惫地垂下了眼帘。
　　
　　
　　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一辈子辛辛苦苦仍旧改变不了时间的失控，有的人费尽心机也还是留不住最重要的东西，有的人却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是个笨蛋，却依然敌不过命运的操纵。有太多的不明白，却找不到答案。
　　狱寺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叫他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没有缘由。后来遇上了十代目来到了并盛认识了一群混蛋，又被那个死蠢棒球少年像母亲当年那样揉他的脑袋，笑得莫名的灿烂。如果所有的为什么都能找到理由，那么世界就可以和平啦，所以这种哲学型的东西还是少点想吧。那个黑发男生这样说。再之后……再之后就没有了。本来他就不喜欢跟别人说心事，何况是这种没有结果的思考。
　　狱寺走在并盛街上，偶尔会经过一两对情侣，或者结伴同行的小女生。开始面对那些姑娘热火朝天的眼神时狱寺还会装凶狠瞪过去，瞪的次数多了他也开始累了，干脆懒得做任何反应继续走自己的路，任由别人用视线强奸他这名异国男子。
　　然后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并盛中学前，狱寺叹了口气在心底想，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并盛的风纪是否还跟当年某委员长执政时严格呢。想到那个云之守护者现在争被迪诺先生软禁在府邸里狱寺就忍不住偷笑出声，也好，省的那家伙去本部找十代目麻烦。
　　过了一会儿狱寺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于是便翻墙潜入了学园。不对，说起来应该算是“毕业学子回校寻找青春时光”吧，只是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已。狱寺安全落地，拍了拍手掌便朝操场走去。学校里也没什么变化，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然记得那些校道通往何处。
　　西边那条林荫道，是当年他赶时间时经常走的小路，也是他跟山本散步的必经之处。夏天的时候林荫道上总会洒满细碎的阳光，茂盛的枝叶层层叠叠，挡住了光线挡不住风。秋天的时候树叶掉得一地都是，像绵延的金色河川。一脚踩下去会传来清脆的声响，窸窸窣窣像断开的昆虫尸体。有一次他听着歌跟山本散步散到这里，那个棒球混蛋说他头上粘着落叶作势要帮他弄掉然后低头偷亲他，当时他气得想当场炸死那家伙，可是到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重新和好。
　　如果山本跟他一起回来看到这些依旧熟悉的风景，又会说什么呢。想到这，狱寺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穿过林荫道前往目的地。
　　
　　
　　 [“终有一天你会离我越来越远，那短距离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逾越的天堑。”]
　　
　　
　　不是不明白。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之后谁又能如嘴上说的那般冷静沉着……至少他不能。如果连他都习以为常，那么又该怎么去面对彼此残存的回忆。像被砒霜狠狠地洒在伤口上，不疼，却致命。
　　狱寺终于走到了操场，依然是记忆中的那些画面，一张张重叠变成戏剧似的脸。十代目说别在意，会好起来的。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觉得痛。夕阳快要消失了，天幕逐渐昏暝。操场上的少年收拾运动器材准备解散，不会有人愿意练习到夜晚。他记忆里就只有那个棒球混蛋会这么做而已，害他只能跟着留下来数星星。
　　
　　
　　 [“终有一天你会将这个世界套入你所谓的游戏境界，谁输谁赢再也没有了分界。”]
　　
　　
　　大雪封天的时候你陪我堆雪人，怕我冷还将自己的围巾裹紧我的脖子。你说“这样就可以酱狱寺一辈子绑在我身边了”完全不管我之后的拒绝。落叶纷飞的季节你陪我看鲜红似血炙手可灼的枫叶，枯叶蝶停在你肩上而你蠢到以为那是落叶一扫而过。夏天里你陪我去逛海洋公园走海底隧道，光线自上而下倾盆泼洒，那是我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美丽。暮春时你陪我倒数下一年新禧相隔多远，你说“我们会在一起度过很多个春夏秋冬，直到很久以后”然后笑得一塌糊涂。你说得那样笃定，于是我就信了。即使明知不太可能，我也相信你。谁叫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呢。你不害怕将来，那么我也不怕。
　　
　　
　　 [“终有一天你会淡出黑手党，将时雨金时搁置在角落不再提起以往的岁月。”]
　　
　　
　　天光终于沦陷。就像当初他不小心跟着沦陷入那个棒球混蛋无畏的笑脸。狱寺抽了根烟，虽然那家伙曾经劝过他戒烟，可如今烟草已在他体内生了根发了芽怎么也移植不开来。所以没办法，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能够带走他这早已被毒素侵蚀的身体那也不赖，起码伤口不会再痛，也不会再拥有那些丢不掉的回忆。
　　夜风凉爽得有点冷。这就是残夏了么。狱寺将黑色风衣稍稍整理了下，抬头忘了望昏暗看不分明的无人操场，转身离开了这个种满了汗水和回忆的地方。
　　
　　
　　 [“终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能够跟你白头偕老的女生，你们会生几个孩子，或者像她，或者像你。”]
　　
　　
　　月亮出来了。冷清的光辉温和地容纳整个世界，狱寺又一次不可抑止地回想起那些烙在脑海里的画面。深海游鱼随着贯穿的光线成群结队地涌入视线，斑驳的美丽珊瑚……狱寺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还是那么深，好像被墨汁刷过一遍似的。
　　
　　
　　 [“那些都是我迟到的祝福，我在心底重复过上千遍的希冀，我想终有一天能够告诉你。”]
　　
　　
　　 “一切都结局了，对吧。”
　　狱寺站在一座墓前轻轻叹了口气，月光打在他脸上苍白得吓人。风无声无息地扫过，掀起地面几片仍旧青翠的落叶。
　　
　　
　　 [“……可惜你却来不及听见。”]
　　
　　
　　停止的时间开始重启然后一步步迈向终结。星光陨落，被月轮遮蔽了原有的柔和。
　　
　　 “我还是忘不掉啊，怎么办。”
　　
　　墓碑上的刻痕吞噬了流逝的岁月。回忆越美越可怕，越是想忘就越是放不下。一想起你连呼吸都觉得疼，可是我失重无法丢下十代目随你离开。抱歉。
　　
　　 “你的笑容太温暖，也许会让我一生都记得。”
　　
　　山本武。曾经的润雨守护者。如今连同生前最宝贝的爱刀一同葬入黄泉。狱寺举起右手亲吻无名指上的雨戒，这是那个爱笑的混蛋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从十年前一直戴到现在。那时候他们一群人攻进米尔菲欧雷的地下基地，最后两败俱伤，死了很多人。可没有回来的守护者，只有山本武一个。
　　
　　 “都怪你啊，害我一直换不了新对象。”
　　
　　狱寺笑得有些难过，随后很快又振作起来。他伸手轻抚上冰冷的墓碑，柔和了目光。
　　
　　 “……下次再来看你吧，天亮前我要回到十代目那边。”
　　
　　
　　有飞鸟划过漆黑的苍穹，留下转瞬即逝的展翅声。大概是乌鸦。狱寺收回手垂在身侧，转身离开了墓园。临走前他似乎听见了谁的声音，熟悉的，压得很低。他回过头，然后身后除了林列的墓碑什么都没有。听错了吧。
　　
　　 Ti Amo，Ciao。
　　
　　
　　狱寺愣了愣之后继续往前走，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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