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英]Brambles'sea·荆棘海

  #.01
  
   Twisted our way through the briar patch。
   我们在荆棘中挣扎前行。
  
  
  
   #.02
  
   有时候亚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心软了。对于那个人,总是只能僵硬着四肢咬牙切齿,然后又说不出任何否决的话语。不断地提醒自己该从回忆里走出来了,他熟悉的那个蓝眼少年早已死在大雨倾盆的1783年,而现在这个大言不惭着说自己是世界英雄的家伙只是一个披着阿尔弗雷德?F?琼斯外皮的混蛋。可是每次见面又会一如既往地折服,根本没有任何改善。
  
   “还想把他当做笼中饲养的金丝雀吗?不过很可惜,那家伙早就挣脱了名为‘亚瑟’的枷锁冲上高空了啊。”弗朗西斯嘲讽似地转过头看身边将脑袋埋入臂弯的金发男子,径自倒了杯亚瑟珍藏了两百年的红酒慢悠悠地说。“该改改你那念旧的老毛病啦,真是的……对哥哥我就没这么念旧过。”
   “……你这变态跟阿尔才不一样呢,小时候的阿尔明明那么可爱。”亚瑟埋头反击,声音却是闷闷的。旁边独酌的弗朗西斯听到后只是讪讪地笑,碎碎念着“呀那是什么话~哥哥小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哭呢~当然看不见哥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样子啊~”几句之后便不再说话。亚瑟觉得太阳穴有点刺痛,伸手揉揉也还是继续在疼。阿尔阿尔,连嘴上的战役都忍不住帮那人打赢,这种明知故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既然没有办法让自己从中得到好处,那么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啊。
  
   窗外的阳光似乎永无疲倦之时,灿烂明亮得让人胸口发闷。亚瑟不清楚不是因为他今天身体不适导致的临时厌光症,还是因为看着那些温暖无比的光线容易令他想起故人。他抬起头看了看弗朗西斯,后者趴在桌上露出一副醉酒的模样,手还死死地抓着高脚杯不愿放开。亚瑟没好气地弯起嘴角微笑,叹着气为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看着明亮得仿佛能灼伤他眼睛的白光仰头将酒灌进喉咙。
  
  
  
   #.03
  
   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对话。
  
   “亚瑟,你觉得在这个世上,最孤独的是什么?”
   “……唔,这个嘛……大概是小精灵……吧。”
   “可是我觉得是梦才对哟。”
   “啊?为、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可以跟你一起走进去。”
  
  
  
   #.04
  
   后来亚瑟做了一个梦。
   他一直想要逃避却始终已成定局的画面仿佛碎屑挤满了他的感官,深深的窒息感让他手足无措。黑色的荆棘蔓延成潮水浩浩荡荡地将他湮灭,只有熟悉的声音不断循环着陌生的语气。
  
   “我想看看没有你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他听见梦里有人这样说。
   亚瑟愣愣地望着那张脸,终于想起了那人名字叫阿尔,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在彼此决裂以前。
   漏光的苍穹仿佛塌陷了一整条河川,不断有雨水掉下来,混淆了地上早已凝固成块的血流向远方。淹没了路面淹没了身体淹没了世界。亚瑟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咬紧牙关却还是止不住颤抖。枪管里开出了玫瑰,他硬不下心肠按下快板毁掉那阵芬芳,于是铅制的子弹贯穿了他肩膀,他不愿意伤害的那个蓝眼少年沉寂了表情抬起握着长枪的手,对准了他的胸膛。灰色的烟丝丝缕缕,扰乱了他的视线。亚瑟嗅着雨水的清凉,眼泪滚烫得像是刚爆发的岩浆。
   “……为什么不开枪?你明明可以在我开枪前杀了我。”蓝眼少年明亮的笑容带了些许嘲笑,以及不易发觉的迷惑。他看着将脸埋入手心的金发男子皱了皱眉,喉咙里好像灌了金属,说话都变得困难。“从前的你,明明不会这样犹豫。”
   “……怎么动得了手啊……畜生……”亚瑟忍不住哽咽,透明的液体缓缓流淌过指间。名为心脏的地方痛得不得了,痛到让他几乎想用刀子把它挖出来。那个他拼了命保护至今的弟弟……即使明白现实是什么,也还是狠不下心抹杀那张熟悉的面容啊。
   “…………”蓝眼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收回长枪,静静地俯视着那个抚养了他将近两百多年的金发男子。雨水还在肆无忌惮地泼洒,风声鹤唳的战场犹如地狱般令人绝望。“……我想要自由。亚瑟,你明白吗?”少年固执的语气坦荡无比,用冷漠压抑心底的内疚。他闭上眼睛不愿回头径直离开,假装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呜咽。
  
  
   之后梦中的世界顷刻崩溃成荒野。亚瑟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像个失去了丝线控制的玩偶。炙热的阳光铺天盖地,快要把他也一同融化掉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嘶哑的风声断断续续地传唱。
   原来孤独的种子早已被悄然埋藏。
  
  
  
   #.05
  
   有一年感恩节时亚瑟收到了来自大海另一边的明信片。熟悉的字迹经过时间的梳洗越发地潦草,亚瑟边看边吐槽“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两百多年的教导啊”之类的唠叨。他将明信片举至头顶对着白炽灯仔细辨认写在上面那堆好像被狗咬了的文字,将眉头皱成山丘。
  
   “嗨,给依然死守在大洋彼岸的那个爱哭鬼。”
   ……第一句就找死。亚瑟不满地撇了撇嘴。
  
   “你的金发依旧耀眼如淬金的阳光吗?应该没有因为天气潮湿而变成了难看的秃头吧。”
   ……混蛋究竟把人家天气当成什么了啊!秃头跟潮湿有什么关系吗喂!!
  
   “这里的蓝蓝路依旧很好吃,我的话很容易会因为控制不了而导致发胖呢。啊还有咖啡也比红茶好喝很多。”
   ……最好吃死你啊混蛋!不要故意给我提红茶!!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但愿你跟我一样活得无比自在。”
   ………………
  
   亚瑟低下头,将手里的明信片翻到另一面。画面中是一张笑得十分欠揍的脸,眯起漂亮的蓝色眼睛伸出右手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左手还抓着一个汉堡。背景是狂欢的色调,亚瑟依稀能分辨出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彩带以及泡沫喷雾,斑斓的霓虹灯将整个画面诡异化,最后还是没能盖过照片中心那个眼镜男子灿烂的笑容。右下角有一行用马克笔写的句子,依旧是潦草到不行的字迹。
  
   “感谢你教会我很多东西——”
   亚瑟闭上眼睛无奈地笑。原来过了这么久自己依然恨不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还有,嗯,虽然不太想承认……其实我有点想你。”
  
  
  
   #.06
  
  
   初春的阳光温暖得像橙色蜡笔涂成的颜色,晴朗的天空从来不缺多变的浮云。古老的巨大时钟一步一天涯,将历史分散藏入博物馆。泰晤士河寂静地流淌了数百年,光阴一去不复返,连同老旧时间一并消失于岁月的彼岸。
   亚瑟穿着褐色风衣漫无目的地沿着泰晤士河行走。依旧带点凉意的风吹乱他的金发,他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按住刘海,然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哟,好久不见啊,昔日的大不列颠。”
  
   身后传来无比欠揍的声音,亚瑟猛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亮如朝阳的笑脸。是那个熟悉得让他手足无措的家伙。亚瑟慢慢转过身来。
  
   “不要愣在那里啊,我在跟你打招呼哎。”阿尔笑着走到亚瑟面前,伸手朝他比了个英俊的手势。亚瑟回过神后立刻摆出一副冷淡的嘴脸,点了点头连正常的称呼都不愿给予。
   “……好久不见,那个什么托尼先生的朋友。”
   “…………算了,早料到你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阿尔闭上眼睛轻笑道,语气竟有点落寞。亚瑟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胸口很堵,呼吸都变得混乱。阿尔伸手将原本抱在怀中的一大束红玫瑰塞到亚瑟怀里,“……虽然觉得玫瑰挺俗气,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玫瑰最适合你。”
   “…………”亚瑟又愣了愣,随即立马清醒过来。他想开口拒绝,可是张开嘴巴说出的居然是习惯性的吐槽。“……你是在含沙射影地说我俗气吗?”
   “……哇哈哈被你发现了!>w<”
   “………………”
  
   搞屁啊!远道而来只是为了嘲笑他俗气吗?!亚瑟抱着玫瑰浑身颤抖,瞪向阿尔的目光凶狠至极。对方依旧是那张欠揍的笑脸,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好像还挺开心,“生气了生气了~>v<~”说个不停。亚瑟不爽地拍开阿尔的手,“话说回来你来干什么啊!故意来惹我生气吗?!”
   “…………啊啊好怀念。”阿尔笑得像只大尾巴狼,把手收回入夹克口袋里。“原来你还会因为我而生气啊,刚开始还那么冷淡害我以为你不打算理我呢。”
   “……混蛋。”亚瑟在心底诅咒那个站在他面前笑得如沐春风的金发少年快点得一场重感冒,好挫挫他的锐气。怀中的玫瑰传来浓厚的芬芳,香得好像浓缩的精油。伤人的刺被完美地裹进纯白色的包装纸内,难怪抱着这么一大束也不觉得疼。亚瑟垂下眼睛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带金盏菊来呢。”
   “啊?为什么要带金盏菊?”阿尔一脸理所当然,笑着伸出手揉乱亚瑟的金发,“你不是喜欢玫瑰嘛。”
   “……可恶。我才不喜欢玫瑰!不要老是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啊!”胸中有股飓风般的强烈气流到处逃窜,好难过好难过,就像心脏被狠狠攥紧似的。亚瑟伸手捂住眼睛。
   “什、什么?你不是喜欢玫瑰你喜欢什么啊?!”
   “……你送的我都不喜欢!!混蛋!!”
  
   阿尔无奈地扶额。他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发男子在他面前哭得像个任性的三岁小孩,最后还是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笑一个吧,哥哥。”
   亚瑟再次愣在了原地。时隔两百多年的呼唤贯穿了他本就不怎么坚守阵地的神经。一瞬间竟忘了哭,下意识便抬起头望向那个喊他哥哥的人。阿尔依旧在笑,眼底的湛蓝仿佛头顶那片遥不可及的高天。他看着亚瑟惊讶的眼神柔和了目光,随即缓缓低下头吻住后者的嘴唇。
  
  
  
   #.07
  
   那片通往深海的途中布满了黑色的荆棘。
  
   可是没关系,没关系。
   因为我知道,这一路上,定会有你陪我并肩同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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